故乡的记忆

□ 苏志诚

我出生在上海，我的故乡在遥远的南方。我和故乡的第一次接触是在我小学毕业的那年随父亲去老家处理一些事情。

家乡地处珠江三角洲的水网地带，河流纵横。小火轮在弯弯曲曲的河道中行驶了五六个小时，听到有人呼喊：“有乌州咯准备落船了”。我立马兴奋起来，这就要看到家乡的样貌啦。当我来到船边的时候，却发现船并没有靠岸的意思，只是速度放慢了一些。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一条载着几个人的小木舟划到船边，船上的人先上后下。这奇特的上下船方式令我大开眼界。

小木舟载着我们向着一条小港汊划去，十几分钟后在一个村落的边上靠了岸。两边是高高的甘蔗林。穿过甘蔗地，前面便是一个村庄。父亲告诉我，这就是我们的老家。村子不大，大约二十几户人家。田地里种的是水稻，有大片的甘蔗地和鱼塘。村民的住宅大多是青砖黑瓦。

然而尴尬的事也接踵而来。村里没有旅店客栈，我们落脚在族人的家里。主人对我们很照顾，也很热情，但农村的俭朴生活却让我难以适应。一张竹榻成了我和父亲的卧床，满院跑的鸡鸭使我行走时小心翼翼，生怕踩上“粪雷”。

几天后所办的事告一段落，我们暂回广州。离开的那天我们坐上小木舟，沿港汊划向河道，等待小火轮的到来。小火轮的身影从河那端出现了，船夫划动船桨向小火轮靠了过去。可小火轮却并没有减速，还不停地喊：“冇位了，冇位了”。看着小火轮远去，我的心“咯噔”一下，眼看最后一班船也扬长而去，小木舟上的人都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幸亏船夫是位热心肠的人，看着一船人的焦虑他说道：“要不我把你们渡到对过紫泥渡去，那里晚上还有一班大船或许能够搭上。”小木舟靠到紫泥岛，我们沿着河岸去渡口。晚上九点多，终于乘上了开往广州的船。

这一次的故乡行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在香港回归的前一年，迎来了我与故乡“第二次握手”——我去广州参加一个会议。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跑着。一个多小时就到站了。家乡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但我却一点也不认识它了。尘土飞扬的土路换成了平整的水泥路；青砖黑瓦踪影难觅，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农家小楼；鱼塘稻田还在，又平添了一座座厂房。路边“科隆集团”“万事达”的广告牌随处可见。

姐夫开车来接我。车在路边的一幢U字形的二层楼房前停了下来。这是表姐的新家，底层是他们创办的印刷厂，二层是他们的居室，内部装修一应俱全，这光景丝毫不输大城市的生活。

姐夫很忙，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要去跑生意了，印刷厂的事主要是表姐打理，姐夫则还在外面做其他的贸易。我问表姐，创下这份家业是不是很辛苦。表姐笑着说：“这个年代是要奋斗的，趁现在还年轻多做点，日子就好过了。”

这一夜我久久没有入睡，看着表姐一家如今的生活，想想二十多年前的经历，可谓是沧海桑田。

几年后当我第三次回到故乡时，这里已是高速路穿行，高楼林立，现代化的居民区连片。

都说人老思故乡，年幼时的故乡记忆时不时还会出现在脑海里，真想再去看一眼我那遥远南方的故乡。